平静的梦荡起涟漪。
“勇者，请救救我……”
女孩缥缈的声音指引般地向远方飘去。短短一句话，其中蕴含着深陷绝望的恐慌，也蕴含着在绝望中见到一丝希望的惊喜。
睁开眼睛？见不到那个求救的女孩，四周只是一片朦胧的黑暗。
尝试向声音方向追去？追了许久，还是见不到那个求救的女孩，四周还是一片朦胧的黑暗。
完全就是在原地踏步！
可不知为何，奔跑的双腿停不下来，反而越追越拼命。想见见那个女孩、想拯救那个女孩，心中止不住地涌起这些念头，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顾。
那就追！
拼命地追！
连喘气的需求都舍弃也要继续追！
越是顺应心中的声音，身体的动作就越协调。
然而刚伸出手之际，那阵强烈的感应却突然像风筝断了线，消失在远方。
停下脚步，陷入迷失方向带来的迷茫中，四周只有一片黑暗与死寂。
接下来该往哪追？又该从哪回去？
“……我是谁……？”
女孩的声音又幽幽响起了，可这回与刚刚判若两人。声音中不带任何情感，连迷茫也不存在，只是在空空地自问。
听见的瞬间不由得恍惚失神。
……
回过神来，刚想尝试开口，一股恐怖的压迫感猛然扼住全身，无法呼吸，也动弹不得。顶着这股恶寒抬头望去，面前赫然勾画着一个散发邪恶气息的、比黑暗更深邃的狰狞轮廓。
轮廓并非人形，只有从深渊之底爬出来的怪物才长这样。
这、这是什么东西！？
恐惧驱使着本能逃离这个地方，梦境由此出现了裂缝，让现实的嘈声灌了进来。
朦胧将醒之际，恢复自由的意识产生了困惑。
那个求救的女孩是谁？
那个恐怖的身影又是什么？
这一切只是一个普通的梦吗？
……
当罗小黑睁开眼的时候，四下寂然无声，只有溪流扑腾几下。
他长长缓了口气，将视线移向天空。直到搞清自己身在何处之后，那昏昏沉沉的意识才从梦境中彻底脱离。
“呼……真是个憋屈的梦。”
褪去夜色的天空倘若再亮堂一些，罗小黑惊魂未定的心或许还能再清醒几分，但此时天边偏偏还不见太阳，就连唯一暖色调的火堆也不知何时熄灭了，目光所及的景象都还是蒙蒙灰。
他又转眼确认其他人此时的状态。
借着灰光，只见沈渊背靠石头紧闭双眼，散着头发的田果儿枕在他大腿上惬意安睡，身上还盖着一张金黄色的毛皮。而旁边帐篷也毫无动静，估计里面的人还在熟睡。
现在时候尚早，远没到罗小黑平时的修炼时间。他本想迷迷糊糊地再眯一会，可刚闭上眼，耳边仿佛又出现了女孩求救的幻听，强烈的代入感让心脏又快了几拍。
“呼……算了。”
罗小黑睁开双眼，任由睡意一点一滴地流走。
以前虽然也做过不少勇者的梦，但却从没像这次这么真实。他甚至醒来后都不敢断言那全是梦。
至于为什么会这样？
大概是因为最近遇见了新同伴，又得知了关于勇者的新线索，所以在成为勇者的道路上又添了几分期待。于是，白天的时候忍不住一边修炼一边瞎想，才搞得最后做了这种怪梦吧。
（不过，梦里那个女孩居然喊我勇者……勇者、勇者……嘿嘿~如果下次做梦还见她向我求救，我绝对要帮助她。）
他轻敲额头如此决定，结果越想就越兴奋，苦笑的嘴角差点就要大咧起来。
还有那个古代勇者的传承之地……
那会是个什么地方？到底能发现些什么？
正在这时，隔着几个身位的田果儿突然传来呓语。声音虽细微，但在此时的寂静中却清晰可闻。
“呼……哥哥、哥哥……对不起嘛……”
她一边做着梦，一边紧紧扯着沈渊的衣袖。想来是在梦中闯出什么大祸，正在求原谅吧？
但无论她怎么折腾，被枕住大腿的沈渊似乎早就习以为常，始终安稳地闭着眼睛。
罗小黑见状正想笑出来，结果却见到沈渊突然睁开眼，投来毫无睡意且满是怨念的视线。
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不亚于之前梦中见到恐怖身影的时候，罗小黑顿时屏住呼吸，硬生生将笑意憋了回去。
“……”
不过僵持没一会，反倒是沈渊先忍不住苦笑、叹了声息。仿佛在说「看我多惨」似的。
罗小黑回以僵笑，接着爬起身来到岸边盘腿坐下，赤手粗略洗漱完后又从行李包中揪出一块布，擦拭起了剑。比洗漱时还认真。
剑卸掉木鞘，即便在灰光中也格外亮眼。不过与猎人的狩猎武器相比，明显寒酸了许多。
这是一柄全长约三尺的亮银色长剑。剑身明亮如镜，毫无瑕疵，而剑柄与木鞘却显得古朴老旧。整体乍一看，就如同一位英雄历经沧桑，洗去尘世的浮夸，最后将多年打磨的凌厉一滴不漏地收敛在内。
若搁在破旧仓库里封尘，再为它编造一段令人热血沸腾的史诗，说它是曾经勇者的佩剑都说不定有人信。
……至少罗小黑肯定会信！
擦拭完毕，他仍不舍得将剑收回，时而反复翻面端详，时而举过头顶凝视，同时还欢欣地哼着怪调。如果剑身不小心沾上手印，他还要呼口气再仔细擦拭。
沈渊正处于无聊又不敢乱动的双重折磨中，见到罗小黑像对待恋人似的对待那把剑，便忍不住搭了句话，“那把剑……嗯。”
不过喉咙干渴使得发声不太清晰，他清了清嗓子才继续开口，“那把剑看起来挺不错的。外表朴素，内在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含糊，我喜欢这种低调实用的风格。”
“喔？嘿嘿，你眼光也不错。”
罗小黑对沈渊的赞叹颇感意外，忍不住举起剑展示起来，“这是我在村后山上挖到的，我也觉得不是什么凡物。说不定还是曾经勇者使用过的呢。”
“挖到的？这可真是耐人寻味。”
来了兴趣的沈渊下意识坐正身子，接着才想起大腿上还枕着个田果儿，动作顿时僵住。好在对方挣扎两下后又平静下来，继续熟睡。
他这才松了口气，特地降低音量继续说道，“要不下次带我们去那个地点看看呗？说不定是哪位高人留下来的，周边又或许还有其他东西呢。我想去看看。”
闻言，罗小黑连忙将剑收回，自豪的表情也瞬间从脸上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躲闪的眼神，以及为难的强笑。
当然，只望见他背影的沈渊看不到这些。
“带你们去看看？还是等以后再说吧。我现在…不好回去，怎么说呢……一言难尽。”
离乡旅行的人，大多都对遥远的未来充满向往，将远大的理想寄托于远方。在启程之前，他们会做好充足准备，并向身边的人立下承诺，得到他们的支持与祝福。虽然也有像沈渊与田果儿这种流离失所的人，但罗小黑显然属于前者。
离家之前，他说不定立下了「绝对要成为勇者」之类的承诺，并与身边人郑重告别。如果真是这样，那离家没多久就回去未免太令人啼笑皆非了。
沈渊虽然觉得很遗憾，但也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，将好奇心压下。
这时，罗小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，回到帐篷前坐下，换了个明朗的语气继续说着。
“不过我可以告诉你，这确实有可能是高人留下的，因为挖到剑的那个地点看起来很像一个年代久远的藏身处。记得那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把祖宗的坟给刨了，回到家害怕被双打，就只敢对家人称这把剑是路上捡的。”
说到这里，他把剑抽出一半，与倒映在剑身中自己的双眼对视，“而且还有啊，周边有什么东西我是不知道，不过我猜测那个地点原本应该有三把剑。”
“三把？”
“嗯，不过其中两把没找着，只有动过土的痕迹，可能是被其他人拿走了吧。不过也没关系，我很喜欢现在这把，其他没找着就算了。嘿、嘿、嘿~”
罗小黑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与自己同样拥有一头赤发的一男一女。虽然不记得他们的名字，但自己在一旁呆呆望着他们激烈斗嘴的画面，却到如今仍历历在目。
消化并分析完罗小黑这番话，沈渊陷入沉思。他心中一时间有许多问题想问，但千言万语都需要一个前提。
“真的不能带我们去你村子看看吗？”
“……没想到你的好奇心还挺大的。”
“哈——不是我好奇，是这个世界太新鲜。用名为「未知」的鱼饵，放了一条绕世界无数圈的线，而我却一次又一次地上钩，跟着满世界跑。唉，用有限的生命去追寻无限的事物，明知这一点，我却偏偏乐不知疲。”
“把你说的那个「未知」换成「勇者」，我就理解你的心情了。”
“被你这么一说，我也突然理解你对勇者的执着了。”
此话一出，二人呲牙相视而笑，但鉴于田果儿还在身边熟睡，只好稍作收敛。然而他们不笑出声，前一刻还闭着眼的田果儿却突然蜷缩起身子，发出一阵轻笑。
只见她从侧躺翻过身来，仰头望向沈渊与罗小黑，俏皮地眨了眨眼插话道，“还有我，我也乐不知疲，我也理解了~”
沈渊见到妹妹还睡眼惺忪的模样，捏捏她的脸蛋以作问候。不过对方似乎不喜欢这种问候，连忙从大腿上挣扎起身。
至于她是什么时候醒的，沈渊不清楚，也没想问。
罗小黑这边倒问了一句，“咦？你什么时候醒的？”
“就在哥哥问你能不能带他去你们村子的时候吧。唔……之前好像还听见你们在聊什么，不过迷迷糊糊的，没听清。”
提到这个，田果儿突然双手撑在哥哥的大腿上，顶着一头散发朝罗小黑倾斜身子探着头，转而问道，“真的不能带我们去你的村子看看吗？”
“…现在不方便，以后再说吧。还有我说你们兄妹怎么都一个德性……”
“那好吧~”
田果儿嘿嘿一笑，开始专心整理着自己散乱的头发。当她不经意抬头望向天边时，天空已不像罗小黑刚醒时那样昏灰，而是如同洗去灰霾，现出透亮澄澈的蔚蓝色。
从他们所处的位置往太阳东升的方向望去，太阳本体虽被背面的壁障挡住，但散发的金光却渐染了半边天。阳光无孔不入地穿过树丛，镀上一层金光闪闪的轮廓。
侧耳倾听，以此起彼伏的清脆鸟啼作为森林初醒的钟声，清晨之下特有清新与鲜活正如同拨开的卷轴般，逐渐在眼前展现。
然而刚清醒的田果儿还没欣赏景色多久，突然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拱住腰，撞入熟悉的怀中。伴随着哥哥急促一声“快闪开！”，她被那只手紧紧箍在住，瞬间撤到几米外。
所有动作几乎瞬间完成。
慌乱之际，田果儿从哥哥的怀中钻出头来，看清了状况。
只见三根骨白色的尖刺一前一后从头顶的树丛中伸下来，狠狠刺入他们前一刻所在的地面中。
与此同时，遭受相同攻击的罗小黑也正巧透过剑身的倒映及时察觉，慌忙一个翻滚躲了过去。但直觉带来的危机感仍没有减弱，他又本能拔剑一挥，将直直刺入地面的尖刺削成两半，挂在树枝上的衣物也受到震动掉落了两件下来。
“还好差一点，这是什么东西啊？骨头？还是角？”
确认攻击消停了下来，三人顺着尖刺往上望去，发现尖刺的另一端伸进了上方树丛，而发起攻击的源头可能就躲在其后。
“不知道幸运还是倒霉，我们被什么东西盯上了，但又不是猎人。小心点吧，它可能还会再来。”
听见沈渊这句话，他怀里的田果儿突然眼前一亮，睡意全无，兴奋地从怀里挣脱出来，对着高处大喊。
“歪——！上面的异祸！我们这边也是异祸，所以快停手出来吧！”
……
过了一会，上方毫无回应，田果儿困惑地歪了歪脑袋，“诶？没声？难道是异兽？”
又过没一会，上方还是毫无回应，但下方却突然传来迷糊的声音。
“……怎么了？外头好吵。”
只见帐篷帘布一阵搅动，狼人从帐篷内趴着钻出头来。他揉了揉眼，下巴贴着地面扫视四周，还没搞清状况，罗小黑与田果儿焦急的声音就争先恐后地挤进耳中。
“小心上面，别出来！”
“不对，快带着星儿姐跑出来！”
外头几人心中顿生不妙。果不其然，上方树丛又冒出几根骨白色尖刺，如同盯上猎物的白蛇般向狼人的脑袋扑去。
狼人来得及察觉却来不及应对，短短时间内，仅仅一个扭身望就用掉了唯一的逃脱机会。
尖刺已经占据了他整片瞳孔——
就在这时，沈渊不知何时出现在狼人面前，及时伸出手握住尖刺，并狠狠转过身往后方一甩，直接将躲藏在上方树丛中的“敌人”甩出来。
众人睁大双眼，想看清发起袭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，却只见到一道黑色残影在半空划着弧线落入水中，溅起高高的水柱。
扑通——哗啦——！
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被迫现身，沈渊却略感遗憾地啧了声。因为他本想再利用尖刺将敌人从水中扯出来，可那根尖刺却从手中缩走了。
另一边，狼人的睡意被这阵落水声惊散，连忙缩进帐篷内喊了星儿一声。可见到星儿仍迷迷糊糊地挣扎着，他只好匆忙抱起对方，从帐篷中钻出来，跑到离溪边、尤其是离上方树丛相对远的地方。
“猎人来了！？难道是猎人来了！？”
他仍紧紧将星儿护在怀里，紧张地四处张望，企图找出其他猎人的身影。
“不是猎人是异兽。事情不大，不用害怕。”
与那悠然的语气相应，田果儿正捡起掉到地上的发带，悠然地继续扎着头发，仿佛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似的。
而罗小黑与她相比则凝重了许多，“平白无故就突然偷袭我们，还真有胆子。”
回答的同时，他的视线还紧盯着水面波荡的中心。
只见那些骨白色的尖刺往水中急剧收缩，复原成类似鹿角的形态，随后那只顶着鹿角的异兽从水中冒出头来，游上了对岸，连忙甩干黑色皮毛上的水份。
亲眼确认对岸那个生物并非人形，狼人第一反应才松了口气，可当看清那个并非人形的全貌之后，他第二反应又变成讶异地瞪大双眼。
那是一头体型媲美马匹的黑鹿，身上还勾勒出类似虎纹的金黄色花纹。
甩干了身体，它便如同死物般一动不动，以苍蓝双瞳戒备着对岸人类的动向，而那矫健的四足微微弓紧着，仿佛一旦察觉到危机就会立刻跳开。
揉眼醒来的星儿刚一睁眼就被众人严阵以待的模样所感染，双脚落地站稳后，立即转向他们面对的方向，跟着严阵以待起来。
但她还是没搞清到底发生什么事。
“现在怎么啦？那只东西是什么？”
“那是异兽。呃…我记得每只异兽都是独一无二的种类对吧？那么…那只东西好像就是我昨天遇到的异兽鹿。昨天从它面前掳走小鹿当晚餐，没想到它居然寻仇寻到这里来了。”
其余人听见狼人这番话，不禁回味起昨晚的烤鹿肉，望向异兽鹿的眼神变得复杂。其中星儿还有所质疑地想走上前几步，结果却被狼人慌忙拉住。
不过说到底，对方寻仇虽情有可原，但也终究只是一只无法沟通且只会下死手的异兽而已。如果非要打，那自然没有留情的必要。
清晨舒爽的空气渐渐变得沉重，充斥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。可僵持了好一会，依旧无人动作，仿佛两边都在客气地让对方先手似的。
罗小黑并不喜欢这种只瞪不打的对峙，忍不住自命前锋走到溪岸边，朝空气比划了两下剑，眼神变得像出鞘的剑那样凌厉。
“吃都吃了，现在又没法还回去。反正那只是一只异兽而已，干脆当做为民除害解决掉算了。”
“勇者要出手了？这可真让人安心~”
“小黑加油！让我看看你的实力。”
受到沈渊与田果儿这对兄妹的助威，罗小黑感觉自己在岸边的立足之地已经被剥夺了。不知为何，他突然有种被推下火坑的错觉。
我被卖了吗？不不不，他们是我的同伴，是绝对支持我相信我、对我抱有期待才对。
罗小黑闭上眼睛深吸口气，将怀疑同伴的可耻念头打消。可当身在溪边的他抬起脚准备上前时，看着涟漪不断的水面，终究还是犹豫了。
面前这条溪目测有八步宽，半人多深。表面看上去流速轻缓，水质又洁净，是个在炎炎夏日中的消暑圣地，可要知道，现在气候还是遗留着冬寒的初春，要是不小心掉下水可不是好受的事。
不过话已说出口就没有回头路，现在除了像勇者挑战魔王那样勇往直前之外，别无选择。
“哼……你们在旁边看着就行。每天单独修炼本来就枯燥乏味，这次有个练习对象也不算坏事。”
罗小黑当即把心一横，故作潇洒地扯下外套、撸起袖口。不过就在飞跃溪流前准备助跑之际，他却被另一边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。
“狼君你不上吗？”
听见这句话的时候，罗小黑转眼望去，正见星儿扯着狼人手臂上的一戳毛，而狼人则露出僵硬的笑容，轻轻用食指上的爪子挠了挠头。
“呃……那个小黑兄弟不是让我们别上吗？而且我这一身毛沾到水会很难受的，万一不小心掉到水里……”
似乎看不惯狼人露出这副怂样，星儿恼怒地咬着下唇，更用力扯起狼人的毛。
“现在不是顾这个的时候，他们是客人耶！麻烦明明是我们惹出来的，就这样让客人帮我们处理真的好吗？大不了万一弄湿了皮毛，我保证帮你擦得干干净净！而且要知道，它是鹿，而狼君是狼，所以狼君是它的天敌。你来对付它才刚刚好。”
“那可不是普通的鹿啊。”
“可狼君你也不是普通的狼啊，狼君很厉害的。”
“呃……也、也对。”
与星儿的辩驳，狼人落得个哑口无言。最后就这么被推向与罗小黑的同一阵线上。
“你也要来对付异兽？”
“当然，说到底它本来就是来找我的。”
不知为何，罗小黑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狼人，心中涌起一阵疑似同病相怜的心情。但他随即又轻蔑地哼了声，将这种心情压下去。
毕竟异祸就是异祸，身为勇者就不能和异祸同流合污。现在不和对方打起来，已经是看在对方没做坏事的情况下，做出的最大让步了。
「异祸也是人，他们原本就是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人，过着和我们相差无几的生活。」实际上就连罗小黑自己也毫无察觉，田果儿的这句话已经渐渐影响到他看待异祸的目光。
“遇到危险就自己自保吧，我可无法保证能救你。”
“我才不会在星儿面前出丑。”
“呵，那就好。还有我先提醒一下，从这里跳到对面可能会遭到异兽的攻击，这是我们需要跨越的第一道障碍，做好心理准备吧。”
见到狼人释然点着头，罗小黑撇了撇嘴，不再多说什么。随后两人默契地低下身子，朝着溪流的方向大步猛冲，隐约带起一道残影。
啪嗒、啪嗒、啪嗒。
他们的步伐看似轻盈，每一步所释放的力量却都使得脚下的石子像水面那样四溅。与手脚并用的狼人相比，罗小黑虽然用上的只有两条腿，但速度毫不逊色。
一眨眼的工夫奔到岸边，他们毫不犹豫地屈身一跃，双腿如同缩紧的强力弹簧，以不可思议的冲势往对岸飞去。
如果这时候有所犹豫，说不定会功亏一篑，不过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。就从他们这股冲势来看，踏上对岸已是能预见的轨迹了。
然而，事实正如罗小黑所说的一样，对岸的异兽鹿不会一直假装死物。就在他们飞跃的过程中，它的双角突然变得像蛇一样扭曲，对准方向后便化作无数尖刺伸来。
面对这波数箭齐发的攻势，狼人与罗小黑并没有多少惊慌，各自亮出剑或利爪，对准尖刺用力往下一挥。
这股向下的力道通过尖刺传到异兽鹿的脑袋上，迫使它脖颈一弯，带动了所有尖刺往下平移，正好避开了狼人与罗小黑。
仅仅这么一下，两人就隐隐掌握到了对付这头异兽鹿的一点小诀窍。
在那下个瞬间，罗小黑还顺势握住尖刺，猛力往后一扯，利用这股反作用力，漂亮地与狼人同时落到岸上。
“干得漂亮！你们两位！”
“好耶，狼君！”
对岸两名女孩绷紧的神经终于得以解放，用力踢飞脚下的石子，将压抑在心中的紧张感化作欢呼爆发出来。就连一旁的沈渊也松开拳头，嘴角因为放松而无意识地微微上扬。
战斗这才正式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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